Tuesday, March 24, 2009

國際雷利「山頭霸王」2009(四) – 撥霧上草山

 
凌晨四時多,已經被四周的嘈雜聲吵醒了,賽事第二天,第一批參賽隊伍集會離開營地的時間,是六時正,一些心急的參賽者,早已急不及待地起來收拾營帳和煮早餐了。第一天晚上氣溫下降,又下了一陣冷雨,營地又冷又濕,雖然不至於比賽前預測般惡劣,但對於一些為了減輕負重而只帶備單薄營帳的隊伍來說,確是長夜難捱,倒不如早點起來。我們的營帳防水保暖效果不錯,也帶備了睡袋,除了地有點硬外,整體來說,睡得頗舒服,沒有早早起床的意思,所以轉眼又睡著了,直到揚聲器響起大會宣佈起床的廣播。

賽事第二天的起步點,是遠離營地的大埔滘,我們要分批乘旅遊巴士到起步點。大家在松仔園的門口齊集,天氣有點冷,山上仍然是煙雨迷濛,八時十五分,哨子一響,第二批參賽隊伍也出發了。松仔園是大家熟悉的「五色林徑」的所在地,很多林地生態考察和觀鳥的活動,都會在此進行,第一個檢查站在山上的山火瞭望台,大家一窩蜂地湧上「啡徑」,令本來已不太寬闊的林徑,更加擠擁不堪。


第二檢查站是沙田的黃竹洋,最安全的路線,當然是沿林道接麥理浩徑草山段,再接往沙田的郊遊徑,中途左折往黃竹洋。不過這條路線,可要繞一個大大的圈子,我們決定選一條比較直接、但頗為崎嶇和不明朗的「隱徑」。湮沒在叢林之中的坳背灣和山尾,是兩條荒廢了的山村,有大片已經棄耕多年的梯田,我們要走的隱徑,正是要穿越這片長滿過頭野草的廢田,一不小心,很容易會迷失。到了山尾,大部份人都向東南脊直下火炭工業區,只有我們轉入了西南面的小徑,走入山尾的廢田中。火炭工業區有車道連接黃竹洋,但也是較長的路線,我知道黃竹洋有崎嶇小徑接入坳背灣坑的溪谷,而山尾的小徑,又正正是引向溪谷,雖然從未走過這段路,但按地圖所示,結合現場地型的觀察,便作出了決定。隱徑的路況比我們想像中好,到黃竹洋的過程也頗順利,因而省了不少時間。

下一個檢查站,是接近草山頂上的亭子,大會餘下的路線安排,我們已經大概估計到了。第二天的賽事,只有半天的時間,而賽事的終點,一定是市鎮中的學校或社區會堂之類,計計餘下的時間,沙田是太接近了,稍遠的大埔,可能性較大。估計草山之後的檢查站,應該是鉛礦坳,然後以大埔為終點。


草山的南麓,接近山頂處是大片的草坡,天朗氣清的日子,幾乎只要望著接近山頂的車道向上走,就一定可以到達,而事實上草坡上佈滿流浪野牛踩出來的「牛路」,縱橫交錯,也不容易搞清楚哪一條才是「正路」。不過在大霧迷離的環境下,就必須小心認準方向,以免錯走了冤枉路,山坡上的高壓電線塔,成了最佳的、也是唯一的定位標誌。霧中的草坡,有點白濛濛的感覺,像結了霜的樣子,原來是葉子上滿佈著一顆顆霧氣凝聚成的晶瑩水珠。不過霧中的草坡,也異常濕滑,加上陡斜,完全是滑不留足,大家都輪流地滑倒,無一倖免。

十二時正,到了草山檢查站,強風夾著霧雨,又濕又冷,只想急急離開,也真難為了負責駐守檢查站的義務工作人員。看看下一個檢查站的座標,我們只估中了一半:不是鉛礦坳,而是直接往大埔運頭塘的終點。當然,要前往大 埔,最短的路線,還是要經鉛礦坳。


中午一時十分,我們穿過了大埔運頭塘某佛教中學的校門,完成了這個本以為是很悠閒、卻變成了有點難度的越野馬拉松。大家最想做的事情,是趕快到最近的食肆大吃一頓。

Wednesday, March 18, 2009

國際雷利「山頭霸王」2009(三) – 冷雨中的熱帶風情

 
下午五時之前,我們已經到達營地附近,不過在尋找營地時,出了段小插曲。

按照大會提供的座標,營地應該是蠔涌某電影廠附近的耕地,我們已經到達了電影廠的大門口,不過看見有閘桿攔路,又有數隻很不友善的狗守在門口,正在猶豫間,有車輛駛過,司機主動地停下來,告訴我們路是行不通的。我們後來才知道,這裡並非正門,但其實只要越過閘桿直進,數百公尺後便是大會紮營的地點。比賽的規則,是不可以接受外界的幫助的,我們不會開口問路,司機看我們的遠足打扮,估計不到我們的目的地正正是電影廠,所以幫了個倒忙。

感到迷惑的,不單止是我們,相繼到達的其他隊伍,也在附近兜兜轉轉。隊友記得在下山時,曾遠遠看到谷中草地上有顏色鮮艷的營帳,就在路邊那片樹林之後,估計就是紮營地,我們只要穿過樹林,便可直入營地。密林中沒有路,而且雜草叢生,對我們來說,不是大問題,但其他參加者並不認為是好主意,所以沒有跟隨,而是回頭向大藍湖方向繞一個大圈,尋找其他入口。我們穿過密林,攀下山坡,五分鐘後便進入了紮營的草地,相信大部分的隊伍,都是從近大藍湖的正門進來的,所以看到我們從林中竄出來,似乎有點驚訝。20分鐘之後,沒有隨我們闖林的參賽者,繞了一個大圈後,也找到正門的入口。

今年的紮營地點,是電影廠旁的一片草地。說是草地,也不完全貼切,因為草地的中央,是一個充滿熱帶風情的渡假村,既有池塘、亭台、小橋,又有椰子樹葉蓋頂的酒吧、戶外餐廳等建築群,一應俱全。不過酒吧當然不賣酒,而是成為了大會的指揮總部,餐廳也無餐供應,是參賽者開爐煮晚餐的地方。


比賽的紮營地,大會近年都不再選擇正式的露營地點,早幾年是租用運動場,也有借用配水庫草坪,不過更多的是私人的燒烤場。這有個好處,就是設計路線時可以更靈活,讓參賽者較難估中第一日賽事的終點站,不過因為不是正式的露營地點,很多時也欠缺了營地的基本設施。例如沒有枱椅,又或者只有一條水喉供水,參賽者在營地很多時都要排長龍取水,以及摸黑蹲在地上煮食。當然,我們到郊外野營時,山頭野嶺間,也不會有什麼設施,所以大家都覺得可以接受,今年竟然可以在燈光通明的有蓋餐廳中煮食,圍坐在玻璃長餐桌四邊進餐,簡直有一種豪華享受的感覺。聽說廁所還有熱水浴的設施,可惜只限女廁,男生們無緣享受了。


跟其他相熟的參賽山友聊起,原來很多隊伍在找尋營地時,都花了不少時間,包括了領先的精英隊伍,也在門外跑來跑去,多次過門不入,擾攘了近半小時,才確定營地的位置。

根據天文台的預告,晚上氣溫將會下降,我們在吃晚餐時,也開始感覺到一點點的寒意。檢查站關閉的時間越來越接近,一些參賽的隊伍,仍然未能到達營地,大會不斷地用無線電聯絡在山上的工作人員。入黑之後,找路會更難,加上氣溫又下降,還灑下了一陣冷雨,大會的擔心,完全是有理由的。

坐在有蓋餐廳中吃著熱騰騰的晚餐,聽著冷雨打在屋蓋上的噠噠聲響,忽然覺得,我們真的很幸福。


Tuesday, March 17, 2009

國際雷利「山頭霸王」2009(二) – 穿梭郊遊徑

 
離開位於富安花園的起點後,尋找第一個檢查,並無難度,因為就在附近通往梅子林的馬路上,是這一區居民跑步和晨操的勝地。第二個檢查在相隔兩個河谷(梅子林大水坑和馬大石澗)的馬鞍山村,就有點意思了。最「安全」的路,當然是回到起點富安花園,再到馬鞍山市鎮沿良友路登山,不過繞了一個大大的圈,肯定趕不及限定時間;有人就選擇下山回富安花園,然後沿登鹿巢坳的小路登山。而我就選擇了繼續沿引水道走,在盡頭接上「秘徑」的入口上山。


說起「秘徑」,對於一些不是經常在此區山野活動的參加者來說,其實有點不公平。因為地圖上雖然有顯示山徑的位置,但山徑的入口在引水道對岸的陡坡之上,而且早已消失在水泥護土牆之下,根本看不出有路可行。自己數月前曾在附近遠足時,剛好探索過這段小路,當時也曾困惑地在護土牆下來回多次,才發現箇中竅妙。因為知道「秘徑」的存在,我們毫不猶豫地沿此小徑上山,直奔鹿巢坳方向。其他經過的隊伍,也看見我們進入「秘徑」,只不過看見我們先要躍過引水道,再沿去水渠攀上陡峭的護土牆,沒有人跟隨,是正常的事,因為根本沒有人相信,這裡有可行之路。不過老實說,沿濕滑水渠上攀,其實也有點難度,如果當時水渠內水流豐沛,又或者是引水道水位暴漲的話,我們也會乖乖的放棄。

秘徑崎嶇,但直接,很快便追過繞富安花園上來的隊伍。到了鹿巢坳,要覓路下降良友路,大家又各師各法:安全至上的隊伍,繼續上山,再繞信義村的村路回頭下山;也有勇猛的隊伍,殺進茂密草叢中,直線下降陡坡到谷底;而我們就取其中庸,不在與草叢的博鬥中浪費體力,而是沿草叢中左拐右彎的小徑下山。



在向鹿巢山上的下一檢查站進發時,濃霧忽然掩至。大家都知道,參加定向這類活動,如果遇上大霧,難度肯定大大增加,因為雖然手拿著地圖,但可以賴以定位的地標,稍遠一點的,通通都看不見。幸好我對這一帶比較熟悉,路的分岔位也不多,很快便到達近山頂的檢查站。一看下一個檢查站的位置座標,心裡不禁納悶,因為接著的路,是熟悉得不得了的「麥理浩徑」,沒有難度,只是又長又悶,不過在視線範圍不足三公尺的濃霧中,卻又是最安全的路線。

經過鹿巢山石林時,不少人被奇形怪狀的石景吸引,趕路之餘,也稍停下來拍張照。這時雲霧忽然散開,馬鞍山露出雲端,如浮在雲海之上的仙山,美景當前,我們也停下,吃個午餐再上路。好景不常,在攀上馬鞍坳後,我們又重新陷入五里霧中。之後的路,難度不太,都是在熟悉的麥理浩徑和村路上穿梭,從大水井經茅坪登打瀉油坳,基本上摸黑走也不會迷路,走著走著,竟然開始有點睡意。在過去的十多年,一直有參加「樂施毅行者」的慈善遠足活動,每次年都要把一百公里的麥理浩徑一次過的走一遍,加上每年的事前實地訓練,大家可以理解,我對這條遠足徑那既熟悉又厭倦的感覺。不過到了水牛山腳下,昏昏欲睡的感覺便一掃而光了,因為要到達在大腦廢村的檢查站,必須在這裡離開大路,轉入草叢密林中的小路,草叢中的一段路,本來已是若有若無,大霧之中,更是容易迷失,必須打醒十二分精神。


大腦廢村之後的一個檢查站,是晚上休息的營地,無驚無險,在下午五時之前,我們已經到達營地。第一天的路線,沒有大驚喜,但因為濃霧的天氣,增加了難度,令平凡的旅程變得有意思。

Thursday, March 12, 2009

國際雷利「山頭霸王」2009(一) – 起點「噢咀」男

 
上個週末,是一年一度國際雷利「山頭霸王」越野馬拉松舉行的日子。要不是主辦單位提起,也忘記了今年已經是這個賽事的十週年紀念,自己參加「山頭霸王」,也已經是第六次了。今年參和我一起夥拍參賽的,也就是過去兩年的隊友。今年原本沒有太大的參加意欲,不過隊友有興趣再玩,說只要我肯出席便行了,連報名費和籌募捐款也不用我操心,盛情難卻下,又再次參加了。 

「山頭霸王」的比賽形式,其實頗為吸引,因為除了要有足夠體能,也需要應用到讀地圖、判斷路況等有關野外定向的技術,在這方面比較強的隊伍,縱使體能稍遜,卻往往能找到最短和省力的捷徑而出奇制勝。當然,對於我們這類只求享受過程而非爭名次的參賽者來說,「山頭霸王」只是一次大群人一起享受遠足野營的活動。找路是樂趣,探索一些自己從來不會到的地方,是額外收獲,最大的享受,還是晚上一大群山友在營地分享交流、談天說地的時光。

不過香港始終是個細小的地方,經過多年的比賽,路線難免開始重覆,少了新意,參加者對某些地區的山徑網絡,亦變得熟悉。到了近年,很多時候知道了下一個檢查站的位置時,差不多想都不用想,便知道應該走那條路。於是,賽事亦變得越來越傾向於純體能和速度的比試了,成了另一個越野長跑賽,不免讓一些參與多年的參加者感到意興闌珊。

 「山頭霸王」是為國際雷利計劃作慈善籌款的活動,捐款主要用作提供本地及海外青少年發展計劃,提高青少年的自信以及對社會服務的意識。「山頭霸王」參加者需要繳交的報名費和籌募捐款,在類似的活動中,屬於偏高,雖然都是慈善性質的籌款,但當經濟環境不好時,大家捐錢時也會更為謹慎和嚴格選擇,優先考慮的,亦多會是扶貧性質的籌募活動。今年適逢金融海嘯,山友中亦不少因為參賽費用昂貴的理由,沒有參賽了。 

一個牽涉大量人力和繁重統籌工作的競賽活動,能夠堅持了十年,而且一直都保持一定規模,確是不容易,大會特別邀請了一些重量級的嘉賓主持十週年的起步儀式,包括了香港的極地女探險家李樂詩博士、首位香港人完成「7+2」壯舉(1)的攀山專家鍾健民先生,還有漁農自然護理署助理署長沈振雄先生。不過由於上面提到的原因,今年的參加人數,明顯地比過去少,顯得有點冷清,相比起以前人山人海的盛況,令人感到唏噓。


 除了自己沒有資格參加的「精英組」外,賽事中的「男子組」,比賽路線長,路況崎嶇,對體能的要求頗高,是屬於最艱辛的組別,能夠完成,也不容易。過去曾經三次參加男子組賽事,雖然都能完成,但已經決定了以後不再自討苦吃,只會參加輕鬆的體驗組,答允隊友今年再參賽時,也是這樣向他聲明的。比賽中最輕鬆的組別,是「郊遊體驗組」,通常中午過後,便可抵達營地,舒舒服服地躺下來睡個午覺。今年仍是由我負責準備食物,在營地有充裕的時間,當然是要帶足材料,弄一頓豐富的晚餐。

比賽前的兩天,天氣突然轉壞,氣溫下降,下起大雨,並同時掛起了今年的第一個黃色暴雨和雷暴警告。幸好天氣在比賽當天稍有好轉,不過仍是間中有雨,比賽過程中要擔心的,主要是雨後山徑和營地泥濘濕滑的情況,還有晚上露營時保暖的問題。不過既然是「郊遊體驗組」,路線方面不會太長,路況也應該不會太差,多帶一點保暖裝備,換上防水但較笨重的登山靴,應該沒有問題。

起步時間到了,首先出發的,是「精英組」、「男子組」、「女子組」和「郊遊體驗組」。看過了大會提供的第一個檢查站的座標,正準備動身,卻看見隊友完全沒有起步的意欲。開口問隊友為何還不出發,才知道我們報名的原來是「競賽體驗組」,而不是「郊遊體驗組」,我即場「噢(2)」了咀。「競賽體驗組」的比賽路線,一般比「郊遊體驗組」長十多公里,路線也會較為起伏和嶇崎,自己一向有遠足登山的習慣,其實問題不大,只是自己一心以為是來輕鬆享受郊遊樂,背包中又多帶了不必要的重量,還有腳上不太適合長程急走的登山靴,心理和生理上都有點未準備好的感覺而已。

既來之,則安之,十五分鐘後,到了「競賽體驗組」起步的時間,我又嘻嘻哈哈地出發上路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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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 「7+2」:攀登世界七大洲的最高峰,及徒步到達南、北兩極的壯舉。
(2) 「噢咀」:港式流行語,並無正式寫法,一般寫作「O咀」,表示目瞪口呆、極感意外和驚訝之意,以英文字母O的形狀,表達其張開大口的表情。因為希望盡量減少中英夾雜的文字,故借用了近音近義的「噢」字。